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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的故事～大時代變遷下的悲歡離合～父親回憶錄

進國防部軍事工程委員會

1955年友人介紹我到國防部軍事工程委員會陸軍建築工程處，在信義路陸軍總部上班〈即現在的大安森林公園〉。

顧處長尚真待人寬厚，我的新工作是設計電力照明，處處與書本不一樣都得靠步步學習，先看電工規則再學設計製圖，

不過都是一看就懂還能勝任愉快！ 

由台南搬至台北，在仁愛路買了棟木屋，屋頂是由竹子一正一反編成，魚鱗板狀釘成的木板牆，

工程處的廢圖紙當壁紙將房間都貼上別有一翻新氣象！院子裡一直都養了一些雞靠此常常加些菜。

於仁愛路時我又添了兩個女兒，太太帶著這些孩子，我則早出晚歸的忙碌著！

夏季裡，晚上乘涼鋪著大草蓆一家或坐或臥，談天、說故事、觀星星，太太會備些冰涼甜湯解暑，渡過了三年快樂的時光！

1959年國防部軍事工程委員會改組國防部軍事工程局，由信義路遷往圓山營區，天天由仁愛路騎車至圓山上班風雨無阻！

路程約十公里，冬天天黑較早車燈照度不足，新生北路路肩高低不平，有一次聽到大貨車呼嘯而來，怕它由後面撞來，

我盡量靠右邊騎，因路面水泥與路邊泥土不平，高低差約四、五公分故腳踏車翻倒了，往斜坡下掉還好即時止住，

但人已掉下約一公尺多，車子還留在路邊總算沒有受傷，回家不敢講怕妻子擔心只有自己多加小心了！

1959年初拿到會錢20000元，買了永和竹林路的一棟磚造平房！兩坪大的前院沒有裝設自來水故鑿了一口井，

用手壓式幫浦水，另買水缸做個沉澱池將水過濾後使用，半年清理一次，約一年後才增設了自來水。

巷口左側有一大房內隔間住四、五家大陸來的人，有拉人力車、賣手工藝品等，小孩們相處融洽，至今尚有來往！

1961年遷至寶慶路聯合大樓辦公，最後軍工局新房蓋好再遷和平東路三段安東街口。

1963年我最小的兒子誕生於竹林路的家！因孤單一人在台，見別人都有兄弟姐妹非常羨慕，

所以希望多生些小孩，他們日後也好互相照應！

 我們做的都是美援工程，工程預算、發包、開工都有監察官參予，設計組工程設計完成發包由包商承做，

其中舞弊難免，很多包商來要預算及底價，我都嚴詞拒絕久了也沒有人來找我了。

 以後四、五年的工程大多到各處出差，花蓮、台中、台南、高雄、岡山、屏東到處現場查勘，設計動力外線回局日夜加班，

每天晚上10點以才能回家，清早7：30再趕上班，所以難得回家吃晚餐與小孩見面，很少能與他們在一起，每天忙的要命！

不管多忙還是有在外找兼差，幾個人合作建築師事務所的工程，賺些額外收入，有時整夜24小時沒有休息，

所以說：以後不要把女兒嫁給工程師！可是事與願違，我的大女兒後來還是嫁給了土木工程師！

他們結婚30年，搬了十幾次家！10年前總算安定下來！

 軍工局前後十年與設計組組長李炳齊、同仁像兄弟般！一直保持聯絡的有何春平、高有陸、斯蓓、陳清根、林平、

但區光泉已走了，後來成了大畫家劉其偉最近也走了，僅靠回憶思念這些故友！

尤其是何春平幫我校正修改公文，他去美已50年每年都有信函往來！1965年有消息美援將停並裁員，我想另找工作，

裁下來沒薪水，家中存款最多能用兩個月。台灣電力公司的朱承蔭工程師介紹我去東南碱業公司蘇澳廠任電機室主任，

我向軍工局提出辭呈，長官都說要裁員也裁不到你不准辭職，三次均被退回而蘇澳廠的電機工程師病故，

急著催我報到所以就不辭而別去了蘇澳上班，一個月後才獲局裡勉強批准辭呈。

 1965年賣了永和竹林路的房子搬家到羅東，每天騎45分鐘的腳踏車上下班，膝蓋酸痛的毛病也好了！

薪水比政府機關高薪的軍工局還要多，我去廠時適逢工廠擴建增設機器，廠中電工都很優良所以都沒有出大的差錯，

廠長對我很好，告訴我不要租房子可以向廠裡無息貸款，每月固定在薪水扣很快就可無憂無慮的安心工作，

所以我在羅東買了塊土地，準備給家人建造新屋居住，廠中的建築師也答應替我設計房屋。

不久春平兄來電告知，台北美國設計公司要機電工程人員，去越南美國海軍活動中心工作，

我去的話比現在的高薪還要多出4.2倍，越南戰地雖然危險但這種高薪除了到國外哪裡去找！

機不可失！生死有命！所以又辭職去了越南！至於羅東的那塊地就遙遙無期的擱在那兒了！

越戰期間赴越～美國海軍活動中心工作

1966年7月由羅東搬至仁愛路，也沒空有辦理小孩的轉學問題，只好有勞太太！因事情實在太多，同鄉吳文熹心臟病去世，

台南廠老同事章汝俊車禍在台大雙腿骨折都要去照料，又得去美國設計公司辦理赴越南的事，短短幾天忙的暈頭轉向！

搭乘美國空軍運輸機到達菲律賓克拉克機場，找到公司約好同去越南的兩個菲籍人士，再去洽簽搭機的〈自願〉同意書等。

晚上10點聽到機場廣播我們三個人的名字，要我們在某登機門趕快上運輸機，提著行李上了飛機飛越南，大概飛一個多小時，

突然感覺飛機在轉向，同機還有六、七個美國大兵，有人前去駕駛艙詢問何故，告訴我們飛機的第二個引擎熄火了，

要回克拉克機場修理，我看到飛機上載著一個約3X3X3立方公尺的大箱子，我想重量定不輕，美國人保護人比保護物品重要，

不像我國槍亡人亡！若飛不動一定先丟東西，所以一點也不怕！半夜12點多回到克拉克機場，說明要待24小時後再飛。

在機場旅館住下，因沒菲國入境簽證不能出機場，白天只有在機場內找電影院看電影，直等到晚上12點再搭運輸機飛越南！

清晨6點到峴港的大湳機場，在機場就聽到砲聲、飛機聲，真是到了名符其實的戰地啊！。

台灣同事來接我們租僑胞的房子住下一人一間。每天早晨一杯牛奶、幾片餅乾，午餐到越南麵館，50元越幣一碗麵加上

大家不敢吃的臭魚水〈魚露〉其味真是鮮美，只有我獨享！記得有次我叫牛肉麵由夥計端上桌，一個打赤膊、骯髒的流浪漢，

走來將碗端起用黑手不怕燙的抓起麵條就往嘴裡送，我真看呆了！定下神來叫店小二給自己再來一碗！                                  

偶爾去西式餐廳吃漢堡、烤牛肉，或渡過大湳河到美軍軍營自助餐廳，花5毛錢美金無限量自助午餐，因用餐太花時間故不常去。

有次看到一位越南傭兵吃飽牛排又去拿一大碗冰淇淋，吃了一兩口就不吃了丟到餿水桶內走了，這樣浪費的越南人！

星期日就和同事買一箱24罐裝的啤酒喝個痛快！聽聽音樂暫時忘掉面對戰爭的恐懼，有時一個人帶著相機四處取景留念。

在大湳河邊，美軍及越南傭兵會對著河中飄流的草堆打槍而打個不停，他們希望能打到炸彈，免除橋樑被炸的可能！

真是天真！好笑！

白天在街上看到美國大兵渾身汗水、泥巴，真是可憐！我問他為誰而戰？他兩手一攤，搖搖頭苦笑一下！

中午上街午餐，有時美軍或越南傭兵當街開槍，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我們聽到槍聲就急忙的往店內躲以免被流弾所傷！

而越南人反而個個跑到街上去看熱鬧！我真不懂他們的心態！峴港的晚上天空到處有照明彈不斷的亮著，砲聲也不停，

街上人也很少，充滿著戰爭的恐怖景色！因為身處戰地生死未卜，所以三天兩頭的寫家書報平安！

星期日我去美軍PX買化妝品、食品罐頭、零食等，打包後去郵局寄回台灣，局內人員通國語，我問：這包裹何時可寄出？

她說：「不知道！」我馬上打開包裹拿兩件東西送她，她說還要等一星期再寄因郵局要寄的包裹太多了！真的嗎？

有天下班晚飯後在小巷內遇到一味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講著國語：家中母親生病在床沒有醫藥費要我幫助！

在越南聽說有這樣方式要錢的，所以我身上不敢多帶錢！馬上拿皮夾將夾內錢全數給他，大概100多元越幣合一元美金，

他看了也只好說聲謝謝走開了！

辦公處的製圖室沒有冷氣，夏天的溫度高達40度以上，手邊的平行鐵尺都熱的發燙，同事們一個個開小電扇吹著，

我不喜歡如此吹，只有靠半小時喝一大杯蒸餾水解暑！黑色的長褲沒有汗水，只有清楚的白色條條鹽漬！

時間過得很快一幌就是一年半，申請休假一個月獲准！領了休假補助金坐小飛機飛西貢辦理回越南的簽證後，

見了在那裡工作的台灣朋友，在西貢玩了三天！搭機返台是在1968年1月，在家住了半個月時，比我早回台的小方突然來告訴我

不要再回越南，太危險了！他上個月回去辦公，飛彈就落在我們辦公室的四周，同事有的回台、有的去了美國！

入榮工處

從仁愛路搬到紹興南街又搬回仁愛路唐媽媽家隔壁好互相照應！由越南回家見太太幾乎得了憂鬱症，口中常喃喃自語，

定是我這一年半在越南戰地讓她擔驚受怕所造成！沒去醫院只有多陪伴她、多和她說說話！結果我在家休息了兩個月，

太太也慢慢地恢復了精神！這期間在通化街買了預售屋的三樓公寓，這是以勇氣、出生入死、冒險換來的！

到榮工處探望以前軍工局的老長官嚴副處長敦欣，見到我就馬上問：還回不回越南？我說：不回去了！

他說：請你去台南曾文水庫工作！回家同太太商量，結果她也同意我去曾文水庫，1968年3月我又出遠門了，每個月補假四天，

下班都是坐夜車返北，有時買不到坐臥兩用車票只有一路站到底，一年下來實在受不了決定離開榮工處。

到台北市政府找李宏榜同學，介紹我到市政府新建工程處，宏榜兄極力支持！我又順利成功的找到事！

結果嚴副處長說什麼也不要我走，並說：「你不願在曾文，也可來台北的處裡，只要找到南部的人來交換工作！」

最後總算找到家在台南的工程員陳源治，他說他沒有經驗不敢去，我說：「你去如有任何問題都可問我，我一定幫你解決！」

我這才調回台北大處的建築工程隊。對宏榜兄只好失信了！

當時我擔任水電隊隊長，現在退休了很多老同事還是喊我隊長！在工程隊第一個工作地點是忠孝東路林務大樓的水電施工，

完工再做愛國西路的財政大樓，將完工時發生了一件至今猜不透的怪事，事情是這樣的，1970年財政部通知：

他們明天要來五樓開會，照明有沒有問題？我說：「全部好了沒有問題！」於是請領班張森林將地下室第五樓開關送電至五樓，

再到五樓將總開關及各分路開關全開啟，結果電燈不亮，到五樓開關試電，亦都無電，我想可能是電線被小偷剪去了，

查過後電線都沒有被盜，也沒有被剪斷！在地下室送出去電的開關上有電，到五樓就是測不到電，忙了整個2個多小時送不上電，

五點半下班的已到六點了，我真沒了主意！難倒了！我只好宣佈休息！決定翌日一早上班再查，走時我就對神明說：

「我沒有拜拜的經費！財政部接手的時候一定會祭拜祢們的，若到時他們沒拜我一定會拜的！」說完後就回家休息！

明日一早七點去上班，重行啟動各個開關全部送了電！再到五樓辦公室打開小開關都有了電！沒有換修什麼！

隔天完全OK實在想不通！過兩三天財政部來拜拜，我說：「我借他們的供品向祢們拜拜，榮工處就不再拜了！」

真有神明信不信由你！

1970年6月到台北吉林路的榮華大樓，本來是給榮工處辦公的不知怎地現在變成第一銀行總行，榮華大樓的施工法

是以前沒有聽說過的連續壁施工。機械的操作是位日本技工，工作認真、勤快、態度溫和，使我對日本人的痛恨減少了很多！

工地主任林椰官是基督徒，工地要拜拜他不反對但他參加祭拜而不下拜！他對同事非常嚴峻，同事有的打電話公事、私事、家

或朋友不分，電話打多了不行！上班自修看書也不行！有次召集開會一開始即說：「好多工程師都想來榮華大樓呢！

你們如有不想幹的，請你們馬上寫請調職報告！」我馬上說：「每個人都是負責一家大小的家計，工作地點影響一家人的生活，

要馬上決定去留似乎有欠情理！」他改說那就三天吧！大家不歡而散！回到辦公桌前，我馬上寫調職報告給他。

他也立即請我進去主任室說：我又不是講你，你生什麼氣？我們以前在軍工局都是好朋友，快將報告拿回去！不要生氣！

好話把我留下來。其餘人也知道我寫報告之事，以後也沒人寫調職報告，一陣風暴就此過去！沒事了！

赴美國關島施工處

1972年3月在關島蓋美軍宿舍的施工處，要一位負責水電施工的，處長想到我派我去關島，又要遠離家庭，去關島薪水400美金，

也好不了多少。因榮華大樓主任要指定包商來承辦冷氣工程，要我簽報，多次催辦我均不理，因為這是會發生問題的，

我要負起這個責任，需要嗎？有機會離開就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就和太太再商量決定去關島。後來離開榮華大樓，

請軍工局老同事何春平介紹能力很強的黃武雄工程師到榮華大樓接我的缺，後來他因打電話時間太多，主任請辦事員將他一天、

一星期打多少次電話都記錄起來，向主任報告，結果被迫自動辭職離開了榮工處，現在他自己開電器工廠，我們仍保持著連絡！

該工程是TURN-KEY工程，簽約後定額的工程款不可再追加，能省下來的就是我們賺的！美軍300戶眷舍工程共27個宿舍區，

每區約12-16戶，工區幅員遼闊，原來的供電設計，從室外配電盤引接戶線到各戶都用鋼帶鎧裝三蕊電纜，說明書上有進屋線

要經過PVC管，並打入混凝土內，這怎麼施工？所以我辦理變更設計將鎧裝三蕊電纜改為PVC銅絞線，取消混凝土改用填沙，

送美軍海軍工程單位審圖，當然我的變更設計他們全同意，解決了施工問題並節省了十萬多美金的工料成本！因工程要混凝土

所以設立砂石場及混凝土拌合廠，我負責設計用電設備，由美國電機技師簽認送電力公司審核通過，經施工完成順利供電！

李主任是單身漢他替公家處處節省！辦完變更設計，他不是開玩笑的說，請客去吃麥當勞當獎勵！我說：要吃飯！

去麥當勞就打發了？要去中國餐廳！他說：「好！好！去餐廳！」我請同事徐福仁一同去，叫好了菜還叫啤酒，

主任說：「啊！還要啤酒？」我說：「要啤酒！還要喝個痛快！」怎麼吃也花不了50元美金。吃完飯再看電影，看他好心痛！

我不知道主任能不能回去報銷，回家是主任開車，天氣熱！汽車內被晒的悶熱難當，主任不時用手指撂下頭上的汗水，

請他快開冷氣！他說：「汽油太貴了！省省！省省！」我想好吧！大家就受受罪吧！你說我們可不可憐！有這樣的主任！

每個星期日下午，我們幾個像高有陸、徐福仁、李禮渝、常歧德、汪魯年、張復卿及幾個工程師到日本第一旅館的海灘去

海水浴曬成了黑人，在海邊撿幾十個 三公分大的海螺，回宿舍給大家當下酒菜！週末晚，李主任總是邀我下圍棋，

他授〈讓〉我四顆子，我還是輸的多，晚上6：30下到半夜12：00，我說：「休息吧！」他說：「再下一局！」

到天亮4：00，我說：雞叫了！他說：「吃完早餐再休息！」還是繼續下棋！

～～待續！